沈氏一听,立刻点头,吩咐如玉去二小姐的院子一趟。

二小姐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,眼看着好日子将近,再有月余就要出嫁了,沈氏的心思几乎全部扑到了准备嫁妆上来了。

庄子铺子田地这些暂且不说,单是各式名贵布料,就足足有六箱。沈氏不放心让别人筹备,因此事事亲力亲为,轮番的喊了扬州最出名的首饰铺子上门来挑选首饰。

今日来的,就有三家。

锦绣休息了两日,对此事不知情。还是听如诗说起,才知道今天会有这样大事。忙和素秋两人去准备茶水去了。

如玉本是笑吟吟的跑过去,却久久没有回转。

沈氏颇觉得奇怪,吩咐如诗道:“你去看看,怎的到现在没有过来?”

如诗应了一声,刚走出院子,就遇到了神色仓皇的如玉。如诗不解的皱起眉头,如玉向来稳重,怎的今日如此慌张?

还没等如诗问出口,如玉便火速的冲到了屋子里来,然后颤抖着张了口:“夫人,大事不好。小姐她……”

沈氏心里一跳,嚯的站了起来:“凤儿怎么了?”

如玉神色凄然,强忍住眼泪:“小姐她晕倒了。”

沈氏身子一晃,锦绣连忙上前扶住沈氏。近距离之下,锦绣能见到沈氏的脸色一片惨白。锦绣心里恻然,却又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抚沈氏都没用。索性默默的扶着沈氏,一言不发。

别人却没她那么擅长看脸色,素秋急急的问道:“如玉姐,你说清楚些,小姐究竟怎么了?”

沈氏瞪了素秋一眼,不假思索的呵斥道:“这个时候还顾得上问这些,快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说完,抬脚便走。锦绣连忙跟上,顺便同情的瞄了素秋一眼。

素秋委屈的咬住嘴唇,眼泪盈盈欲坠,只是此刻谁也没有心情没有功夫去安慰她。如玉和如诗都是快步的跟了上去。

素秋连自怜自艾的时间都欠奉,咬牙也跟了上去。只是一路上都是低着头,没了心情东张西望。

沈氏走路向来文雅,喜欢迈着碎步不紧不慢的走,一方面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,另一方面却也是显示风度。想想看,若是贵妇人走起路来像个乡下妇人般急促慌忙,多跌份啊!

所以,锦绣从未见过沈氏如此慌张的急促的走路。

锦绣快步都跟不上了,几乎是小跑着搀扶着沈氏一路前行。一边要注意脚下,另一方面又得注意搀扶着沈氏的胳膊,简直是项高难度的挑战。锦绣不敢叫苦,咬牙撑了过来。

沈氏着急心慌之下,再也顾不上所谓的优雅和风度,近乎惊慌失措的疾步走到了二小姐的屋子里。

素心正在床边守着,见沈氏来了立刻迎了过来。

沈氏没心情看别人,一眼就瞄到了躺在床上的脸色惨白的二小姐,顿时心如刀割,说话声音都颤抖了:“凤儿……是怎么了?昨天见了还好端端的,今天早上怎么就晕倒了?”

素心噙着眼泪,快速的将事情的原委道来。

二小姐昨天确实好好的,只是从夫人院子回来之后,在路上遇到了三少爷。

三少爷长的胖墩墩的,活泼好动,见了二小姐非嚷着要姐姐陪他玩。二小姐平日里极少和小孩子亲近,一时来了兴致,便陪着三少爷玩了会儿。

三少爷不知怎么的跑到了假山边玩耍,二小姐自然跟了过去,玩闹中不小心被三少爷绊倒了一跤,当时只觉得头晕眼花。

三少爷年龄还小,立刻被吓的哭的稀里哗啦。

二小姐心肠一软,便没有声张,心想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,头有点晕乎乎的,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。

没曾想一晚过来,头晕的症状一点都没好。一大早下床走动没几步,就昏倒了。正巧如玉过来,碰到了这情景,当时就吓的回去禀报沈氏。

谁不知道沈氏向来把二小姐视为掌中珍宝,最见不得二小姐身子有一点点不适。如玉早料到沈氏的反应会比较激烈,可没想到会这么激烈……

沈氏气的一巴掌甩了过去。

素心娇嫩的脸蛋立刻浮上了五指印,立刻红了一片。

素心猝不及防,被打懵了。反射性的跪到了地上,然后,才开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疼痛和委屈一起浮上心头,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。

沈氏怒骂道:“你日日伺候在凤儿身边,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么?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向我禀报?为什么不喊谢大夫过来看一看?凤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你。”

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们一起跪下请罪,其中,就有刚升上来不久的锦霞。

沈氏正在气头上,任由丫鬟们都跪着,然后马不停蹄的吩咐道:“如诗,现在就去请谢大夫过来。如玉,你到四姨娘的院子里去,让四姨娘现在就带三少爷过来。素秋,你去门房那儿,让人去找老爷回来。”

锦绣见没吩咐自己做事,立刻乖觉的搬了椅子到床边。

沈氏坐到椅子上,仔细的查看起二小姐的脸色,越看越是心痛,泪水涟涟的拉起二小姐的手,哽咽着说道:“凤儿,我的好凤儿,你可千万不能出事……”

锦绣看着一向坚强的沈氏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,心里觉得酸溜溜的。沈氏果然是爱女情深,听到女儿昏倒的消息,几乎慌了手脚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难怪会将气都撒到丫鬟们头上去了。

首当其冲的素心也算是无辜之极,二小姐嘱咐过不要将此事到处声张,本是不想多事。再说了,三少爷毕竟年龄还小,不可能是故意撞倒她的。素心作为丫鬟,只能听主子的吩咐。

结果,却被沈氏狠狠的骂了一通,还挨了重重的一耳光。

素心向来颇受宠爱,又做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,何尝受过这等委屈。跪倒在地上,连一句辩驳也是不敢,只是潸然泪下。

锦绣掂量了一番,没敢冒然出声求情。

一来,沈氏正在气头上,说什么话估计都听不进去。二来她人小力微,估计就算是说了沈氏也不会理睬。何必自讨这个没趣?

见沈氏泪眼汪汪的,锦绣便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来,轻轻的说道:“夫人,谢大夫就快到了,您用帕子擦擦脸吧!”谢大夫毕竟是男子,沈氏一定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失态。

沈氏拿过帕子,擦了眼泪,眼睛依旧是红通通的。

见沈氏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,锦绣才敢斟酌着说了几句话:“夫人请勿担心,吉人自有天相。二小姐昏倒,不一定是什么大问题,说不准只是身子虚弱罢了。待谢大夫看过了,就会没事的。”

但愿如此吧!沈氏长叹一口气,挥了挥手,示意地上跪着的丫鬟们都起身。

素心不敢哭出声音来,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垂泪。

锦绣想了想,悄悄的走过去,低声劝道:“素心姐,二小姐定会没事的。你不用担心。”

素心正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难过里,一听锦绣不露痕迹的提点,立刻醒悟了过来,连忙擦了眼泪,感激的看了锦绣一眼。

是啊,此刻二小姐什么情况还不清楚。她一味的在这里哭个不停,非但于事无补,还会惹来沈氏的反感。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丫鬟,应该时刻把主子放在第一位,自己的感受尽数丢到一边最好。

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?

好在有锦绣提醒……

素心感激之余,又有种说不出异样的感觉。

锦绣果然聪慧过人,在劝自己的时候故意说出“你不用担心”这句话来,给人造成一种假象:她哭泣是因为担忧二小姐身体而不是因为挨了巴掌的缘故。

沈氏听了这些,也会对她稍微改观些。

这样的机敏,这样的伶俐,难怪如此受沈氏宠爱……

别的不说,单看在这关键时候,锦绣说的话沈氏居然能听的进去,就能窥出一般。

素心的复杂心思锦绣无暇顾及,她见素心快速的止住了眼泪便放下心来,重新回到沈氏身边候着。

谢大夫一路小跑着过来,这些日子府里真是处处离不了他。可人怀孕需要定时的问诊,娴姐儿受了凉得照看,二少奶奶那里更是日日召唤。

如诗便是在二少奶奶那里找到谢大夫的,二话不说就催促了谢大夫过来。

在陆府待了几年,谢大夫自然很清楚二小姐在府里的地位是何等重要,因此向二少奶奶告罪了一声,就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。

二少奶奶再不高兴再不情愿,也不敢挑在这个时候发作,只得不情愿的放了谢大夫过来了。

这些暂不必细说,只说谢大夫为二小姐看诊。

谢大夫年过四旬,年龄比陆文伦只大不小,医者父母心,也就不忌讳男女之别了。

待仔细查看一番,又细细的诊脉之后,谢大夫的脸色凝重起来。

沈氏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,紧张的问道:“谢大夫,凤儿这是怎么了?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
还没等谢大夫开口,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。

四姨娘领着三少爷过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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