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玉正伺候着沈氏午睡,刚出了屋子就见到素秋绷着脸领了一群丫鬟过来了。

如玉不悦的白了素秋一眼:“你领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做什么,夫人刚刚歇下了。若是吵醒了她可没你的好果子吃。”

素秋心里觉得委屈,立刻低声说道:“她们几个领东西的时候在我那里吵起来了,我说话她们也不肯听……”

如玉皱起了眉头,示意几人都到自己的屋子里来。

等听完素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如玉又开始一个个的盘问起素彤几个。当着如玉的面,素彤素荷都老实了不少,只是仍然坚持是对方抢了自己看中的布料。

如玉何等精明,立刻就看出其中的端倪来了,冷冷笑道:“哟,我倒要看看你们俩看中的是哪一块好料子。”

锦绣及时的将手里捧的几块布料都递了过去,如玉一看到上面还有脚印,很是不悦,白了素彤和素荷一眼。两人被如玉看的心里一凛,纷纷低下头去。

如玉快速的将布料抖了几下,几块布料立刻混在了一起。然后全部都扔到了桌子上。

“素彤,你过来,把你看中的布料跳出来给我看看。”如玉淡淡的吩咐道。

素彤走上前去,立刻就涨红了脸。

布料颜色质量都一样,当时两人不过是都抢的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块,如今都被弄乱了,哪里能分得清楚到底是哪一块。

如玉又喊了素荷过去:“素荷,你过来指给我看看。”

素荷心知不妙,总算比素彤机灵的多,立刻不问青红皂白的指了其中的一块:“我当时看中的就是这一块。”

如玉瞥了她一眼,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当真?”

素荷硬着头皮点点头应了。

如玉伸出洁白修长的手,将素荷指的那一块布料拿了出来,慢条斯理的整理好,然后问道:“你是怎么认出来的?”

素荷继续瞎掰:“我当时看中的就是这一块,现在当然能认出来……”

“胡扯!”如玉冷着脸骂道:“这一块和其他的几块一模一样,你是怎么认出来的?今天不说清楚,我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。”

素荷不敢再胡扯,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。

素彤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扯谎,不然现在第一个被骂的可就是自己了。

如玉的目光在她俩的脸上扫来扫去:“整日里不好好的做事,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。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头了……”

在如玉严厉的责骂下,素彤和素荷都低着头不敢吱声。

素琪和素娥幸灾乐祸的偷乐,没想到这把火立刻又烧到她们俩头上来了。

“还有你们俩,”如玉的手指了过来,不客气的说道:“煽风点火,唯恐天下不乱。尽跟着瞎掺合。要是没有你们俩在里面捣乱,素彤和素荷何至于到动手的地步?”

素琪和素娥被骂的灰头土脸,再也没了笑容。

锦绣心里偷笑,脸上却一本正经的一点笑意都没有。

如玉把几人骂了个狗血淋头,最后还道:“……等夫人醒了,我就把此事禀报夫人去。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。”

素彤和素荷的脸色霎时白了。

素琪和素娥也没好到哪里去,暗叹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活生生的晦气了一把。谁能想到素来老好人的素秋今天居然一状告到如玉面前来了?

别看如玉平日里笑意盈盈的脾气很好的样子,其实一旦发起火来比如梦可要厉害多了。所以一院子的丫鬟都很怕她。

素秋见几人被骂的抬不起头来,心里说不出的痛快,笑着去倒了杯茶水递给如玉,假意的安慰道:“如玉姐,你就别生气了,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。”

如玉将茶喝了,然后不悦的说了素秋几句:“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,还要来告诉我。你做二等丫鬟真是白做了……”

素秋有些难堪的闭了嘴。

她也想很有威严的管理一帮丫鬟,可惜这五个丫鬟只有锦绣最听话,素娥也还好些,素琪是阳奉阴违,素彤是爱理不理,素荷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,都让她头痛的很。最重要的是,她的年龄和她们四个差不多大,资历也差不多,人家根本不肯听她的……

这些苦处在素秋的嘴里打转,好不容易都咽了回去。

有些事情不说也罢,不挑破大家面子上还好看些。若是当着几人的面说了这些话,日后才真是难做人了。

锦绣悄悄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,不由得对素秋生起了一丝同情之心。

这二等丫鬟就像夹心饼干似的,上有一等丫鬟管事嬷嬷,下有一干不听话的三等丫鬟,夹在中间真是不容易。

若是有一日,她做了二等丫鬟,也会像素秋这样吗?

这个问题暂时无解,只有等她也做上了这个位置才能来揭晓答案了。

如玉发了一通脾气之后,气消了不少,淡淡的吩咐各人上前去拿布料。

这次,没人再敢嫌东嫌西,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上前去随意的拿了一块。很自然地将那一块有脚印的脏了的布料剩了下来。

不用问,自然又是锦绣吃了亏。

如玉看了锦绣一眼,温和的说道:“锦绣,这次你便吃亏些。素秋,下次领东西让锦绣先领,别老是把锦绣排在最后边。”

锦绣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几道略带嫉妒的不算友善的目光,背上微微发麻,忙笑着说道:“如玉姐姐说这话可真让我惶恐不安了,我年龄最小,当然应该排在最后面。日后还是这么排就是了。这布料我拿回去洗一洗再做衣裳也是一样的。”

说出这番话之后,背上的火辣辣的目光果然柔和了不少。

如玉的目光里满是欣赏,点头笑道:“若是个个都像锦绣这样的脾气,那我就省心多了。”

锦绣微微一笑,不着痕迹的拍了一句马屁:“都是如玉姐姐调教的好。”

如玉听了心情很是愉悦,脸上有了笑容。

素秋若有所思的瞄了锦绣一眼,心想这丫头不说话则已,一说话定能说到人的心坎上。还不到一年时间,就在院子里有了极好的人缘,连如玉也对她另眼相看。真是不简单啊……

从来没把锦绣放在眼里的素彤心里微微一动,转念一想,锦绣再好也不可能越过四个素字辈分的丫鬟吧!然后就将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素荷从来都不喜欢比她漂亮的丫头,自从那次小路子频频向锦绣献殷勤而对她视而不见之后,看锦绣就没以前那么顺眼了。再有如玉这么一夸赞,心里就更不痛快了。

如玉以前可是最喜欢自己的,现在却口口声声夸赞锦绣好,岂不是把自己比下去了?

素琪心思最活络,看了锦绣一眼,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。

素娥和锦绣的交情最好,对锦绣的出风头并没有太多嫉妒。

如玉又训斥了一通就让各人都去做事。然后在下午的时候将事情说给沈氏听了一遍。

沈氏有些恼火,不悦的说道:“这几个丫鬟一日不如一日,做事也没见得这么较真。”

如玉闻言很是赞成的点头:“夫人说的是,素彤心胸狭窄,素荷眼皮子浅薄,两人比锦绣可差远了。”锦绣的水磨工夫见了效,如玉三不五时的在沈氏面前夸她几句,可比什么都管用。

沈氏一想到锦绣,也就有了笑容:“这丫头倒真的是不错,做事认真仔细,厨艺也很好。听说女红手艺也很不赖。”

做事认真仔细是有目共睹,至于厨艺嘛,自然又是如玉的功劳。她吃了锦绣做的小点心,便在沈氏面前赞过两次。沈氏好奇心一起,有时候就会吩咐锦绣下厨做一些来尝尝。

和落雁那等专业的厨娘比较起来,锦绣还是稍有不及。不过胜在有新意,屡有创新,沈氏因此对锦绣有了极好的印象。

女红手艺好,却是沈氏观察仔细了。

院子里的这些丫鬟天天在她面前绕来绕去,谁女红好谁女红差一眼就能看出来。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自己动手做的,锦绣做的衣裳总是分外的合身,款式也比较新颖好看——这得感谢挽瑜的细心教导倾囊相授。

沈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又叹气着摇了摇头。

如玉笑道:“夫人,我们院子里有这样的人才,你该高兴才对,怎么又开始摇头了?”

沈氏说道:“锦绣好是好,可惜年龄太小了些。”

论本事论长相做二等丫鬟那是绰绰有余,就是年龄小了些。府里还从没有哪个丫鬟十二岁就能做二等丫鬟的。至少也得再等上一年……

如玉也跟着点了点头:“是啊,还是得从素彤素荷素琪素娥当中选一个才是。”院子里少了如梦之后,人手有些紧张。

沈氏哼了一声:“暂时不选了,这几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,还是等观察观察再说。”

比起如玉如梦来,这几个丫鬟何止差了一筹?

如诗本分老实,素秋做事周全小心,都还过得去。可惜下面的这些三等丫鬟就差的多了。

沈氏不由得怀念起嫁出去的挽虹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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